一位廣東人在台灣的搖滾之路 | 專訪

「能以表演者的身份參加大港開唱,是很難忘的。」這句話來自電話另一頭,一位在台灣待了八年,即將以碩士學歷畢業的廣州人黃文凱。除了學生身份,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樂團吉他手,剛和團員們登上台灣規模最大的音樂祭「大港開唱」。

2014年夏天,結束高考的黃文凱決定前往寶島台灣求學,在台中的逢甲大學,他加入熱音社,加入了當地樂團「米粒人」,從此開啟在台灣長達八年的搖滾之路。這八年裡,他踏上大港開唱、山海屯、春呐等台灣大大小小的音樂祭,他與血肉果汁機、老破麻、溫室雜草等台團結為好友,他加入了喜愛的樂團「破繭而出」,達成從歌迷變成團員的夢幻成就,他憑藉自學的編曲、混音等技能,受邀參與部分台團的幕後工作。

受兩岸局勢及新冠疫情影響,在2022年的當下,仍然身處台灣的陸生屈指可數,即將畢業的黃文凱正好是其中一位,更何況他還是有著豐富樂團經歷的吉他手,是台灣樂團場景裡極為少見的陸生。約一年前,我在微博上認識他,對他的故事很好奇,最近乾脆做了這篇採訪,與大家分享他的獨特經歷。

從大學本科到碩士研究所,從台中的逢甲大學到新竹的清華大學,一路邊念書邊玩樂團的黃文凱即將在今年夏天迎來畢業,他在台灣的時間只剩下最後的兩個月。他心裡知道,等畢業離開後,短期之內很難再回到台灣,很難再回到這座他留下八年青春的小島,他說他忘不了寶島美食,更忘不了那些因為樂團、搖滾樂而認識的台灣朋友,這是一段由熱音社、環島、壘球、樂團、Metalcore、Mosh pit、音樂祭、Livehouse譜寫而成的青春故事。

大學熱音社:社團是非常棒的體驗

2014年,結束高考的黃文凱面臨一項人生選擇,他是要留在大陸升學,還是前往香港、美國等地?經過和家人討論後,最終選擇「離家不算遠也不算近,開銷費用相對合理」的台灣。在那個時期,赴台就讀的確是不少學生的可選項,曾掀起一陣小小的流行。黃文凱成功被逢甲大學錄取,那個夏天,他飛往台灣,開啟人生新階段。

對於到異地讀大學的人而言,眼前一切都是無比新鮮。一進入大學,黃文凱便體驗到台灣高校豐富的社團文化,他學起當地盛行的棒壘球運動,也加入音樂社團熱音社,「我覺得台灣學校最棒的就是社團文化,台灣這邊高中階段社團文化就很豐富,到大學,社團就更多,可以找到很多不一樣的社團,基本每個學校都有音樂性社團,裡面有很多人在玩音樂。」

黃文凱從小就在學鋼琴、吉他,更因為「一次在電視上看到Slipknot的現場」,愛上了重型音樂。背著吉他到台灣的他在熱音社認識了大量同好,他們一起在練團室裡切磋,也會相約去台灣的Livehouse、音樂祭看演出。在前往台灣之前,黃文凱就聆聽過破繭而出、Defeat The Giant、暴君等台灣重型樂團的音樂,到台灣後,他有大把機會近距離看這些樂團以及更多樂團的現場。

黃文凱的微博記錄下他在台灣看的第一場演出,當時熱愛硬核音樂的他文字充滿熱血
文凱協助Defeat The Giant樂團進行舞檯布置

Defeat The Giant是文凱到台灣後認識的第一支當地樂團,他與團員們有著深厚友誼。該樂團曾連續多年在台灣舉辦名為「得體聚會」的主題演出,邀請亞洲範圍內Punk/Hardcore風格的樂團參與,文凱從第二屆一直參加到第六屆,曾客串擔任樂團的吉他手,並介紹樂團前往北京、廣州演出,他兌現了自己曾在微博說過「不斷支持他們」的承諾。

發專輯:不懂台語的他做了一張台語專輯

心懷搖滾夢的黃文凱在大二時,迎來一個能施展更多拳腳的機會。「米粒人」是主要由逢甲學子組成的原創樂團,在台中擁有一定知名度,黃文凱和樂團成員在社團裡認識,當時樂團恰好有位吉他手離團,於是擅長吉他的黃文凱便受邀加入。

正式加入「米粒人」後,他很快就有幸跟著樂團站上音樂祭的主舞台,第一次在數千人面前演出,初次品嘗到搖滾明星的滋味。當時已小有影響力的「米粒人」渴望取得更進一步的發展,於是緊隨而來的一件大事便是,「米粒人」要開始創作自己的全新專輯。

從2016年到2018年,這段時間黃文凱把大量精力投入到「米粒人」的專輯創作及製作過程,「專輯裡的所有歌我都有參與,吉他錄音的部分是我跟另一位吉他手在他的臥室,就兩個人一起錄的。很多歌是我們兩個吉他手和鼓手一起寫的,主唱最後再加入。」

當時的「米粒人」成員們(左3為黃文凱)

礙於預算有限,「米粒人」專輯裡的大部分樂器都是宅錄的,而非租用專業錄音室進行錄製。此時,為了讓專輯的音樂質感更具水準,黃文凱開始自學起編曲、混音、製作等技能,「因為在玩團,總會想讓自己的聲音更好,所以就會多學點。YouTube是最好的老師,我就看視頻自學,YouTube上面有非常多優秀的、國外的資源。」

經過樂團兩三年的努力,2018年的年末,「米粒人」以Post-hardcore風格為主的全新專輯《米粒人森》正式發行,這是黃文凱人生中第一張全程參與創作的專輯,他回憶起那一刻,感慨說:「兩三年的心血彙集成一張專輯,發佈的時候感覺像孩子出生了一樣。」

「米粒人」曾登上蘇打綠阿福組織的音樂節「曙光祭」(右2為黃文凱)

有趣的是,《米粒人森》是一張以台語為主的專輯,主要由台灣主唱進行填詞,我想文凱一位廣東人應該聽不懂台語吧?他說的確,「雖然聽不懂,但團員們有翻譯國語版本給我,我有稍微看過歌詞,還是能理解意思。」

這首歌是文凱最喜歡的專輯曲目

遺憾的是,因為創作理念逐漸分歧,黃文凱在2020年12月退出「米粒人」,經過人員變動的「米粒人」也在隨後沉寂,此後再無活動。

轉專業:從「財會金融」到「音樂工程」

黃文凱在逢甲大學就讀的專業其實是和音樂毫不相干的「財會金融」,當年他出於「找工作方便」、「有前景」等因素報讀這項專業,結果在經過本科四年後,覺得「我自己對財會金融沒有什麼興趣」。

他覺得自己最喜歡的還是音樂,同時身為大學教授的父母也支持他繼續深造,於是,他產生轉專業的念頭,「我就想在台灣繼續念個研究所,也挺想留在台灣。研究所的話,會想找自己比較感興趣的東西去念,這樣子才比較不那麼痛苦,就是想找跟音樂相關的。」

黃文凱從逢甲大學畢業

2018年,他從逢甲大學畢業,並順利錄取到台灣清華大學的「音樂工程」專業,繼續在台灣攻讀碩士學位。據他介紹,這個專業的學生擁有各種背景,「有理工的,也有音樂的」,學生研究的方向要根據自身情況來看,去跟教授討論,「我們組有研究AI作曲,也有研究電影配樂,我本身是比較偏向聲音工程、聲學、錄音的方面。」(值得一提的是, I Mean Us / Triple Deer 的吉他手永純正巧是文凱的同專業學姐)

來到位於新竹的清華大學,黃文凱在音樂上有了更深入的研究與學習。通過學校的課程資源,他還修到一門很有趣的「搖滾課」,他在近期發佈一條微博,「想不到有一天我可以在大學跟老師助教和修課的同學討論Metalcore,下周講Punk打算繼續去旁聽了。」

我好奇詢問這是什麼課,他介紹說:「台灣的大學有規定學生要修一部分核心通識的課程,全校任何專業都可以修,根據你的興趣來選擇課程,這門課叫《藝術經典-搖滾樂》,是人文與社會學院開的課,以音樂為中心,來展開講述相關的人文社會背景。」

聆聽這門課,黃文凱的感受是:「我發現音樂不只是音樂,一種音樂能被發展出來,和當時的時代、國家、社會情況,或者某一族群都是息息相關的。」而在此後的一節課上,授課老師便講起Punk在英國的早期發展,並播放經典名片《猜火車(Trainspotting)》供全班同學觀看,黃文凱在微博記錄說:「無碼無刪減,沒有快轉,沒有跳過,大為震驚。」

圓夢:加入「最喜歡的台灣死核樂團」

對於很多人來說,能接近自己喜歡的樂團已是很幸福的事情,而能受邀加入自己喜歡的樂團,從歌迷變成團員,簡直太夢幻了吧。這樣的事,就發生在黃文凱身上。

早在念高中時,還沒去台灣的黃文凱就已經聽過台灣樂團「破繭而出」的音樂,到台灣後,他多次觀看樂團的現場,結識了樂團成員,雙方加為Facebook好友。2020年,黃文凱在FB宣佈自己退出「米粒人」,兩三個星期後,「破繭而出」主動聯繫上他,詢問他是否有興趣加入暫缺一位吉他手的他們。

在四年前,黃文凱就表示這是他最喜歡的台灣死核樂團

「當時其實蠻意外的,因為我很早就聽過他們,他們玩了很久。」 受寵若驚的黃文凱應邀加入「破繭而出」,一開始,他更多還是「粉絲心態」,「我會覺得他們是前輩,我和他們可能還有一段大的差距,我就像個小粉絲一樣,還要學習。進去之後呢,才發現其實大家就是互相學習,相處過程是比較平等的狀態。」

跟著無論樂團資歷還是現場經驗都更加豐富的大哥們,黃文凱進一步學到一個專業的樂團該如何運作、如何進行現場表演。他以監聽耳機為例,「比如他們主要用入耳式的監聽耳機,我之前在米粒人是沒有這樣用過,那個時候主要聽地板上的監聽音箱,沒有戴過耳機表演。而破繭而出的排練和表演,都是戴耳機的,我覺得比較先進,整體也蠻舒服的,就感覺回不去了。」

「破繭而出」最新團照,右1為現在的黃文凱

在今年1月,「破繭而出」發佈新單曲《中路法王 TIME TO GANK》,樂團成員因為很喜歡玩《傳說對決》,於是以遊戲為靈感寫了這首歌,黃文凱負責歌曲的編曲、錄音、編輯等工作,這是他加入「破繭而出」後參與創作的第一首歌。目前還有三四首新歌在製作,有望未來發佈。

玩團不易:因為「缺錢」參加音樂比賽

在黃文凱剛加入「破繭而出」的那段時間,樂團正好忙於參加「桃園鐵玫瑰熱音賞」這項台灣本土知名的音樂比賽,該項賽事開放各類音樂人才報名參加,冠軍獎金達到40萬新台幣。成立超過十年的「破繭而出」亦選擇報名參賽,並在報名表上的參賽原由裡直率寫下「缺錢」。

圖片來自FB專頁「StreetVoice未來進行式」

擔任該賽事評審的台灣樂評人小樹將報名表拍攝傳到網路,隨即引發不小的討論,大部分人都對此覺得有趣,也感慨樂團經營實屬不易。我問文凱,他們這樣寫是認真的嗎,他說:「是認真的,台灣這種金屬樂團,沒什麼人聽的,是真的很缺錢。」

在那項比賽上,大部分參賽者都是偏流行或民謠的輕柔風格,而「破繭而出」是當天唯一登台的金屬樂團。表演結束後,文凱心裡暗想「進前三我是蠻有把握的」,最終結果公佈時,「破繭而出」成功奪下冠軍,破天荒成為該項賽事歷屆以來唯一以金屬樂奪冠的樂團。

「拿冠軍是挺意外」,回憶起當時的心情,感覺文凱至今都有點恍惚,「可能評審是想要這種比較現場型的樂團,所以就把冠軍給我們吧。」

於是,樂團順利拿到40萬新台幣的獎金,我問他,樂團有商量怎麼花這筆錢嗎,他說:「全部充公當團費,有升級一些現場的器材。我們沒有拿來當零花錢,都給樂團用,包括之後的錄音等等。」

和如今不少台灣樂團已經全職玩團不同,「破繭而出」的成員大多有著一份和音樂無關的正職工作,玩團只是業餘時間的投入。即便如此,「破繭而出」的經營絕非「過家家」,團員們需要每月上交固定金額的團費,樂團排練、錄音、購置器材、MV拍攝等產生的開銷都由團費支付,樂團有著清晰的創作計畫和演出安排。

永遠難忘:樂團登上「大港開唱」

熟悉台灣音樂的樂迷可能會知道,「大港開唱」是目前台灣最為標誌性,也是規模最大的音樂祭。自2006年創辦以來,「大港開唱」已成功在高雄舉辦十三屆活動,尤其在近年更是備受歡迎,數萬張門票總是秒殺售罄,引發台灣「聽團仔」們的搶票熱潮。

2022大港開唱現場(圖源:大港開唱FB)

在今年之前,黃文凱曾以觀眾身份多次參加「大港開唱」,同時作為一個樂手,他心裡也在嘀咕,「(在台灣)玩了這麼多年團,怎麼還沒上大港呢?」

機會終於在今年到來,「破繭而出」收到來自大港團隊的邀請,將首次登上「大港開唱」。得知這一消息的文凱非常激動,甚至開玩笑說:「等到大港真的來找我們,我就想,就算沒有演出費,我也要去!」這對於他來說,算是表演生涯的一個小小里程碑。

「破繭而出」在3月26日如期登上大港的「海波浪」舞台,今年的音樂祭共設有10個舞台,規模相當大,「海波浪」雖然是其中比較小的舞台,樂團的演出過程也十分暢快,「人蠻多的,大家都玩得很開心,台下蠻high的,我想說,這就是我作為樂手,在表演現場想要看到的東西。」

演出結束後,文凱在微博稱讚大港是「台灣最好的音樂祭」。他覺得,活動規劃得非常棒,「有很多舞台,有很大的空間可以讓你活動,還有很多市集,也有休息的地方,觀眾的體驗也蠻不錯的,然後主辦方對藝人也很尊重,對人的服務非常好,還有藝人食堂,你可以去裡面和大家吹冷氣、吃東西。此外,大港在宣傳上的美術設計也是非常棒的,有他自己標誌性的特色。」

演出之餘,他以觀眾身份在大港四處走逛,可能是去支持朋友樂團的表演,或者看看之前不了解的音樂,他對潮州土狗、禁藥王、栗子的演出印象極深,這是一群近年在台灣火速躥紅,同時因為髒話歌詞而備受爭議的嘻哈歌手,「我原本以為是他們那種嘻哈,DJ放個伴奏、歌手上去唱一唱而已,結果不是,他們帶了整個樂團上台,吉他手剛好也是我認識的朋友,而且很多歌的編曲都改成金屬風格,我覺得超棒,在現場很炸,觀眾也很嗨,在現場開圈、玩Circle pit,玩得和金屬團現場一樣爽。」

態度:跟風創作是很poser的行為

在台灣玩團八年,黃文凱對這裡的獨立音樂場景有著自己的觀察,他曾經試圖總結在台灣能火起來的金屬樂團共性,「你的音樂一定要有台灣本土的元素,比如血肉果汁機,然後可能要有政治話題,比如閃靈、火燒島。」

對於其他風格的獨立樂團,「你就是要搞那種厭世啊、抑鬱啊,越想死,你就受歡迎」,黃文凱半吐槽半開玩笑地說著自己的觀點。的確,近年有一波以厭世態度為主的台灣樂團廣受歡迎,他覺得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風潮,跟台灣部分聽眾「跟風」有關,「可能就是聽說哪個團比較火,然後就一群人跟著聽,即便他不是真的喜歡。」

因此,或許有些樂團的創作思路會附和潮流,既然厭世火,就寫點厭世的歌,浪漫火了,就寫浪漫的歌,黃文凱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,「我覺得這是很poser的行為,如果大家樂團都做一樣的東西,那整個音樂場景裡就變得很無聊。」

黃文凱有時會因此感到遺憾,他希望更多Underground的音樂能被更多人聽到,「有些風格在歐美已經挺火了,但台灣聽眾好像還沒Get到那個點。比如李浩瑋擔任主唱的樂團FORMOZA,我覺得他們很有潛力,但是好像沒有打到台灣的市場,還US:WE直到看見鯨魚的眼睛,我也覺得很棒。我覺得台灣可以更加多元化,聽眾可以接觸更多的音樂。」

告別:難忘台灣的友善包容與自由環境

其實從2016年至今,黃文凱還有加入廣州樂隊「An Empty City空城」。大部分時間都在台灣的文凱,通過網路和廣州朋友交換檔案、製作音樂,成功在2020年發佈出專輯《Monoliths》,豆瓣評分高達8.2。今年六月,文凱即將迎來畢業,他會回到廣州開始新生活,也終於能和空城樂隊的夥伴並肩演出,在台灣的這八年真的要落幕了。

黃文凱在空城樂隊

我問他:「在台灣的八年,你覺得最大收穫是什麼?」文凱說:「最大收穫就是可以跟那群人一起玩音樂,認識了很多樂團圈的樂手、聽眾。這些人,是很難得的。」

在台灣的日子,他加入了米粒人、破繭而出,也給一些台灣樂團代彈過吉他,因為身處台中或喜歡金屬樂等原因,他結識了血肉果汁機、步行者、老破麻、胡凱兒、溫室雜草等不少台團的成員。他說,血肉果汁機是他最喜歡的台灣樂團,這八年,他看了無數次血肉的現場,一路見證他們風格的變化,以及數代樂手陣容的更替。

因為自身在錄音、混音、編曲等方面的才華,也有台灣樂團找他幫忙,「最近給台灣的全女子金屬樂團麥琪麥琪做專輯混音,會在未來發佈,還有胡凱兒的新歌,我也會參與。」

走過這八年,他說台灣人給他的最大感覺就是友善,「他們不會因為我的身份不一樣,或者我的立場不一樣就區別對待,在音樂上面我們都一樣,都是自己人。」他覺得自己很難忘記在這裡見到的一切,無論是友善包容的人,還是寶島美食,「跟破繭而出去不同地方演出時,他們都會帶我吃當地特色的美食,比如最近去屏東就吃了萬巒豬腳,是我回大陸之後也會想吃的。」

黃文凱在台灣這八年經歷了眾多現場

在不同地方都有玩團經歷的他,明白台灣創作環境的好處,「就是比較自由,你寫什麼都可以,不會有所謂不當言論的限制。對聽眾來說,如果你對某個樂團有不好的評論,都可以直接講,不需要怕被網暴什麼的,不是像微博上一些人容不得批評,我覺得台灣這種暢所欲言、尊重不同觀點的環境是好的。」

能留在台灣的時間所剩無幾,時常有台灣朋友和文凱開玩笑,「趕緊找個人結婚,這樣就能留下來了。」文凱只能笑笑回應。他曾談過一位台灣女友,不過在兩年前分手了,他遺憾沒能和女友一起去過音樂祭,還以前女友生日為「密碼」,為她寫過一首歌。

未來,他希望回到廣東後,能找到一份遊戲音效、遊戲配樂或者錄音棚的工作。也期待著有一天,疫情消失、兩岸局勢緩和,自由行重開,他能有機會回到那座小島,「可能找個音樂祭看,和之前一起玩音樂的朋友聚一聚。」

*2011年開始,台灣開放中國大陸學生報考台灣高校,最高峰時有數萬陸生在台求學。陸生在台亦受到部分限制,比如畢業後無法留台就業,除非和台灣人結婚,不然基本沒有畢業留台的合法途徑。2020年,因為疫情及兩岸關係變化,大陸宣佈暫停陸生赴台升讀工作,僅限已在台灣高校就讀的陸生,可依自願原則在台灣繼續升讀。同時由於2019年開始,大陸暫停大陸居民赴台自由行的辦理,已經畢業回到家鄉的陸生,再難有機會前往台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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